第六节 剑之所得，人之所乐
“尔等……已尽毕……尔等之任乎？”
剑客幽幽转醒，在沙发上躺着的感觉着实不舒服。他看见了熟悉装扮的魔女和黑，缓缓地问道。
“看见没？我说他都会想起来的吧……”魔女激动地流下了眼泪，黑也放声大笑着。
“辛苦你了……这么长时间的痛苦……”
“哈哈哈，尔等也尽尔等之力，竭力欺诈与设计耶？喂！吾之疑问还未解！”
“真是本性不改啊……工作偏执狂？正好，最后最后的一件事还需要你来完成，”欺诈师黑用温柔的语气，说道，“替换光之国度的弑神只有两个办法：杀掉原来的神，或者献上一个灵魂、用新的神来替换旧的神。”
“前一个方案，没有可行性。”魔女摇摇头，“后一个方案，全部的要素已经集齐。”
“新神……已有乎？”
“不是，我们找到了很容易就能成为新神的人，她是现任神的女儿。需要做什么……你明白的吧。”
“哦？吾研习之心阵，尔等已知？”
“我们……真的很抱歉，我们把之前的你，也作为棋子来影响了。”黑咬着嘴唇，看向一边，“你的痛苦和成长……都是我们一手造成的……”
魔女听了这话，也禁不住抖了抖身体，强忍着泪水。
“甚好。此悲此苦若未将吾击倒，必将助吾变强。兄长……何必自责！”
剑客一点也没有悲伤的样子。他提起剑**舞了一个剑花扎在地上。随后行半跪礼。
“时不吾待。请兄长下命。”
剑客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答案。自己寻找了那么久，有没有挥剑的理由并没有改变他是否挥剑的事实。
剑客，可能永远理解不了自己。但是，事实上他也不用理解自己，他理解手里的剑就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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展开的空间里映出两个人的身影。
浑身上下都缺乏色素的剑客，和一位穿着紫金紧身长袍的女人。两人手里的剑，并不耀眼。男人是一把细剑，而女人则是一把没有峰的木剑。
剑与剑的交锋。
“喂，白色的动物！听说你没有人类和世界概念，只懂得杀戮呐！”
女人开口就损起对手。
“吾往来于不同空间，唯寻对手是务。”
白色的人抬起手里的细剑。
“坦诚地像个傻瓜。不过像你这样纯粹的恐怕世间也寻不出第二个。”
女人也不在意对手的行为，接着说。
“你看起来很有信心杀了我啊。”
“吾受委托，意在延汝之机。”
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，男人把剑尖直指女人的眼睛。微风起，紫金长袍顺势舞动着，勾勒出女人的完美曲线。
“说你是傻瓜看来还是太高估你了。那么，你有什么理由阻止我吗？”
“和汝交锋，此吾愿也。访令尊之事便交吾兄长。请放马一战！”
女人皱起眉，这话显然是戳到了她的痛处。
“你们想删改程序，就必须在更换神的那一刻进入【光之国度】。而闯殿人无非两个办法……”
“杀殿主，抑或献一灵魂、以新主易旧主。”男人叹出一句话，眼神更加犀利。
那是你死我活的选择。女性的父亲，正是那个管理着程序的神。
看来为了达到影响那不远的空间里进行的战斗的目的，这两人一战不可避免。
“你这个怪物，为什么这么痴迷于剑和战斗啊！你到底在为了什么战斗至今啊？”
“吾诚不知吾为【得】何而战，盖吾为【失】而战罢。”
“神话剑·白。”
“【半灵】FLAMER。”
“请指教！”
两把剑的剑意首先交锋，平分秋色。四周荡起尘埃，阳光惨淡地透过来，照在两人脸上。
“上古神话的剑法不过如此嘛，可别一不小心死在我的木剑下了！”
“凭力而言！”
白色家伙摆出架势【寒烟翠波】，这是注重进攻的姿态，他可以在这个架势下针对对手行动选择一条最有效的进攻之道。
“试图分析对手的人，不可能成为绝对强者。”
女人的手段并不高明，只不过她的每一剑都会以蛮力切碎全部次元，在三维世界留下光滑的次元撕裂面。不小心涉足的人，会因为不熟悉高维的战斗方式而败北。
这个女人是【半灵】。男人吞了下口水。一种恐惧从心里窜出，但是下一秒便无影无踪。
“与强者对决岂非妙哉！”
女性抬手一剑，白色的家伙竟然迎着剑意而上，随后又踩出诡异的步法精确地避开，再沿着女性的剑锋回手一击。
神话剑诀第五式【挑灯看剑】！
普通的剑会破锋而毁，从而达到不伤人性命而结束战斗的目的。
可惜木剑本无锋刃。这是白色的家伙接近了才发现的可笑的事实。
女性发现白色的家伙毫不躲闪，还带着一股凌厉之风，于是将计就计，在剑尖汇集了力量打开了一道裂缝，把白色家伙的攻击全部送走。
白色家伙前滚翻来到女性的面前，女性随手一记大横斩。而白色家伙却虚晃一枪，向外一跃，身体画出一道圆弧，从另一边攻来。女性旋转着想要拉开距离，木剑在她手里舞动着。
白色家伙剑柄将袭来的剑气一挑便化解了对手的防御，然后顺势一招挑刺直扎女性心口。
神话剑诀第三式【小扣柴扉】！
女性的紫金色长袍上开了个口子，女性也不去遮拦，随手一挥那件衣服就变成了方便战斗的旗袍样式。
“吾……吾本欲点到为止……过哉过哉……”
白色的家伙脸上似乎还是看不出什么表情，但声音似乎有点发抖。
“女人的身体你这么想看吗？”
“非礼！”
白色的家伙摆出【如许清渠】的架势，在这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架势下比较容易掌握主动。
女性把木剑向天空一挥，木剑的残像竟然实体化了，算上最初的一把，总数达到了五把。
“你动真格，那也休怪我任性！”
话音刚落，五把剑交错飞来。它们轨迹上的空间全部崩坏，五条巨大的裂缝把白色家伙牢牢扣在其中。无疑，这一手从质量上和速度上都是上策。
别开玩笑了……和【半灵】级的对手硬抗？就算自己有再多的秘密武器，在绝对实力下也都不过是废物。
白色的家伙脚在地面一点，四周的景色都变得诡异。缭乱的视野可以算得上是视觉污染，让人不禁头晕目眩。
“结界？嗯……不对，是阵法！你是阴阳师？”
五把剑速度慢下来不少，轨迹上的裂缝也缩小了。白色家伙舞起剑，恍惚间人剑交错，幻化作五道人影，分别破坏了每把剑。
“哦？你在结阵里速度突破常理了吗？”
“非也。此乃神话剑诀第四式【灯火阑珊】，本为含【射程】之斩击封敌后路，汝五剑并行，吾岂敢慢之？”
“你这家伙的底牌都快给我掏出来吧！”
白色的家伙总能凭借巧力化解敌人的蛮力。身为较弱者，不断逼近的姿态也让女性冷汗渗出。
“你们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？”
“不多不少，知应知之事，不知不应知之事。吾知天所知，天必诛吾。吾知天所不知，天必护吾。”
也许是几乎没遇见过几个像样的对手，女性的战斗经验远逊于白色的家伙。
不过这白色家伙的极限大概也就是如此了。女性如此想着。
白色的家伙脚下用力一蹬，身体斜向上飞去。他挥手一剑扫去，剑气化作点点星光，成百上千地向着女性的地方掠去。
神话剑诀第六式【三秋桂子】！
女性使剑绕周身转动，一道完全防御的裂缝把这一招尽数化解。
一抹笑容浮上了白色家伙的脸庞。剑路陡变。
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，只知他下一个瞬间就站在了女性的身后。
“此乃第七式【平生功业】，吾自习得以来，未尝用以战斗。今日赠汝也好。”
女性突然发现她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，僵硬地倒在地上。一把细剑架上她的脖子，女性这才看见剑上有一行鎏金小字。
【Glancy】。
“你们的目的是什么？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的者，籍口也。战则战，何来必由之的耶？汝心中忧愤交集，外加恼意袭来，此战之败势，难挡也。”
“也是呢，你这样的笨蛋生物，只要战斗就能满足呢。不过，你以为你破坏我的身体就可以结束了吗？”
微妙的感觉让白色的家伙一颤。他似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，但又恰好是这种气味使他更加兴奋，痴狂。
紫色的奇怪的纹路与难懂的文字爬上女性的皮肤，金色的光芒如同刀刃轻易地摧毁了周围的景色。四周仿佛活地狱，只剩下受刑的亡灵不知去向。
白色的家伙站在一个光圈里。手持细剑，看似岿然不动，实则舞剑如风。在他面前，一张防御网正在形成。
神话剑诀第一式【方塘一鉴】！
不过就层次而言，两人还是差太远了。白色家伙的心脏仿佛被扼住，杀气如水，他溺没在这其中，挥之不去。痛苦。还是痛苦。
“此……何物……”
“【灵】的力量，预言的力量，自然天地的力量。”
女性陶醉地感受自己境界的突变。她历经无数杀戮，终于在这一天突破【半灵】成为【灵】的存在，得到了肉体的永生。白色家伙显得是那么渺小和孱弱，自己似乎微微一挥手，就会像撞掉了精致的艺术品一般杀掉他。
“你无法阻止我。我会去那里亲自看个究竟的。”
女性看着远方的天空，轻描淡写地说道。她看了白一眼，白色的家伙径直被扫出几十米，最终靠翻滚几十圈才卸去了全部力道。白色家伙站定，他喘息着，弯下腰，抹去嘴角的血迹。
“汝……汝心之固，固不可彻，”他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，“敢问，汝追随汝父，凡多少年？”
“他……不配做我的父亲……”女性似乎有一点动摇，“从有了记忆开始没多久，我就在孤儿院生活了。而现在，我终于能去问个清楚了。”
“若如此，汝因何而战？因何提剑？”
剑客在女性面前，如同蝼蚁。女性却也不计较他的问题，逐个解答道：“主要是为了找那个不称职的父亲啊。”
“在寻得果后呢？既寻汝父，汝又为何而战？”
“这……”
“唉，故吾推测，阻汝之人非吾也。汝也。”
一个异常玄妙的阵法在他脚下展开。太阳的光芒消失了，黑暗从四周的空间缝隙里涌出，灌满天空和大地。
“汝尝闻【四象星图】否？”
这句话就像钥匙，话音刚落，整个图阵都运转起来，白色的家伙突兀地消失在原地。从外界看，女性呆呆地站在原地，她环顾四周，什么……都没有。
“幻觉？”
正当她思索之时，一串脚步声渐渐在耳间变强。她一抬眼，是一个男人。
身影是模糊的，如同一个梦境，她无论如何努力都看不清男人的面庞。但这个男人竟然与她记忆里的那一个无比相似。
——还在一个人努力吗？
——又哭出声来了呢……这可不是淑女可以做的事呢。
——做事都要有跑起来的气势！做人都要有自己的风格！
——去除最后的感情，你就会成为一个【神】。
——你长大就会明白了。到那时我们就能见面了。
…………
为数不多的记忆猛地涌上脑海，压过一切想法占了上风。
“你……你是……对吧……对吧！”
男人点点头，但又摇摇头。他从黑暗里抓出来一把刀，丝毫不带怜悯。
“幻觉……这是幻觉……”
一直支持自己走下去，支持自己变强的那个身影，如今把刀指向了自己。这种背叛，是女性难以接受的。
要与他作战吗？要亲手杀掉这份幻想吗？
自己前半生的努力，不正是为了这份幻想吗？为了找到这个不辞而别的，自己的父亲吗？
但是男人的刀挥下了。
杀了我吧……朋友失散亲人反目的世界太痛苦了。女性想着。
虽然身为灵，但是在父亲面前仍是小孩子。她放弃了抵抗。
奇怪的是，男人的刀恰好停在女性额前。
“靠着这样一个无聊的幻想，你竟然停滞了这么久？快点站起来！杀了我！杀了我吧！可笑，现在的你……”
男人缺乏起伏的声音像一把宣判的木锤，一锤定音。
“不配做我的女儿。”
女性的木剑掉在地上，意外地发出响亮的声音。
“凭什么……你说我……我没有资格……”
女性又一次拾起木剑。她的手在发抖。
“凭什么……”
男人找准机会一刀**女性的胸膛，这是她想不到的，但又在情理之中。
“你……”
女性的呼吸平静了下来。
“你太弱了。等着吧，我会把你亲手杀掉。”
徒增憎恨的枷锁吧。
过了许久，女性的呼吸平静了下来。她看着男人渐渐化为灰烬，看着天地褪去了黑暗，看着这个依然陌生的世界。残风阵阵，女性擦去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。
“被这些家伙骗了……这些人的骗术越来越高了。不过，他们真是异想天开，竟然想让我当神……不过，他们还需要一条灵魂，”她把暴躁的力量全部收敛，整理了一下衣服，“不知道他们会牺牲谁呢……”
她进步了，突破了自己。但她认识到，这不是自己的胜利。
女性的父亲是神，如今终于走出了光之国度。而有趣的是，他的女儿再次成为了神。
“那些有趣的人，让世界离胜利又进了一步。也好，守护新的世界，算不算一个新支柱呢？到头来啊……”
看不出女性表情的变化，她缓缓向大概已经被黑白他们开启的终端世界【光之国度】走去。
“也不知道那个剑客到底为什么挥剑……果然……还是为了自己……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吧。”
第七节 《神话剑诀》
一、
剑客使剑。
二、
为何使剑？
乐于剑果不如乐于使剑。
三、
如何使剑？
剑客，只需按本心所想，挥剑即可。
四、
如何练剑？
凡痴于剑，而非痴于利、胜者，未有不强之人。
五、
何为大成之剑？
若世事与理想相悖，剑客应以理想为上。
（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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